艺术是高贵灵魂的修行
——访哲学家、艺术家李正天
本报记者 张晓晖
历史总要有人去写，能在历史的关键节点或者说大历史的背景中留下印迹的终归是少数人的光荣或劫难。
有句话说，哲学家都有自己的一些特别经验。母亲因为革命而被捕，自己生下来就被扔掉，吃百家奶而活命的成长经历，也印证了李正天作为哲学家所必然在十年特殊时期所要承担的使命与遭受的劫难。
十年动荡时期，李正天因为正义的谏言，差点被造反派给打死。
劫后重生的李正天，以哲人的方式思考，以艺术家的身份创作，以博爱的情怀捐款超过4000万元人民币致力于慈善事业，在探求哲学命题和艺术本质之间，李正天完成了自己高贵灵魂的修行。
但年近八十的李正天并没有停下自己追求生命本质和艺术使命的脚步，一幅画他要反复修改画个几十年，至今每天还在临摹研习书法，在功成名就的光环之下，他却以苦行僧的方式，在践行“真正的艺术家，是时代脉搏的体察者，是站在审美前端的拓荒者”的艺术理念。
在故乡山东临沂举办主题为“蒙山高·沂水长——李正天回乡感恩展”的前夕，本报记者就此次展览的初衷，以及对当前艺术界的一些现象等问题对李正天老师进行了独家专访。
1.关于当前绘画艺术发展的瓶颈问题
记者：李老师好，今天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在当前中国绘画艺术品市场过度商业化的背景下，很难见到突破性的作品，画家们的创作似乎遇到了很大的瓶颈，您认为艺术家们应该怎样去突破这种困境？
李正天：我发现有些人画画，他们的作品没有站在时代审美流的前端，作品对人类审美的推进没有什么贡献，更多的只是满足于既往的、几百年几千年来形成的审美情趣，比如破旧的乡村，小农经济时代的一些东西。要知道我们当前面临的是一个巨大变动的时代，画家要对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要有所思考，并融汇到创作中去。画家要做到不忘初心，将艺术创作与国策、国家的发展宗旨紧密联系在一起，要挖掘与民众心灵相连接的元素，艺术家应该是时代审美流的拓荒者，艺术家的使命是推进社会进步，艺术作品可以干预我们的精神生活，体现人文关怀，艺术家在任何时代都要记住这一点。
记者：那么，在您的心目中，好的艺术品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征，如何看待艺术品价格与价值之间的关系？
李正天：关于艺术品价格与价值的关系，一般情况下，价格是由市场来进行调节的，而价值却是历史的沉淀才能形成。好的艺术品能够体现时代的民众心灵，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美的发现。而美属于价值的范畴，美是高度的智慧，好的艺术品一定是真善美的，让人看后能够震撼心灵，久久不能忘怀的就是好作品。
2.关于艺术家与市场营销的问题
记者：外界老说您名气很大，却不懂营销，也不愿意去浪费这个时间，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李正天：有这么一个说法，他们说买画不要找李正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认为自己没有一张好画，我有的画，我改了三十年还没有改完。我认为艺术家就应该有这个特点，如果一个艺术家老是觉得自己画的已经很好了，他很满足了，那他就画不好了；所以，我们要不停地看到自己的毛病，好上加好，因此我也老是沉醉在创作当中，不会太多地考虑去营销自己。但是，这个世界是有分工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去考虑艺术品与市场之间的供求关系，他们尽可能地去公正地评价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世界上的这种人，他们就是商人，商人就要考虑到共同利益，相互获益，所以说，有些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适合艺术家去做，艺术家应该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当然，这是另一个新的美学问题。
3.关于艺术爱好者如何欣赏画作的问题
记者：现在的艺术品，特别是油画艺术从写实主义到越来越“现代”主义的一些作品，很多普通的艺术爱好者纷纷表示看不懂，那么，对于那些普通的艺术爱好者，他们怎么去读懂那些带有哲学思考的作品？
李正天：举个例子，很多人认为红色的血是血腥，恐怖的，其实在革命者看来，红色不是恐怖，她恰恰是那些不愿意做奴隶的人在变革时期付出的代价，所以，我的《英雄魂化英雄树，英雄花红血铸成》这幅作品就是这么来的。艺术爱好者要学习，我们艺术家也要经常跟年轻人接触，要看到自己的缺点，否则会落伍的；对我而言，可以不服老，但要认老，只有这样才有新陈代谢，才有时代前进的接力。
记者：也就是说，艺术爱好者本身也要提高自身的艺术素养？
李正天：我再举个例子，我们的一带一路的作品。以往我们看惯了小桥流水，看惯了千百年来的习惯了的审美，一看一带一路的大曲线，大弧线，大直线，很多人受不了啦，其实这是一个四次元思维的新的审美习惯，假如我们不懂的话，就是看不懂的。
4.关于艺术的功能与初心的问题
记者：那艺术的功能究竟是什么？
李正天：这里我还是要补充一点，不是要求人人对艺术感兴趣，艺术最终的功能是提醒人们要不忘初心。这里要讲一下我的身世，我是山东临沂人，但一生下来就被扔在湖北恩施的少数民族聚居地，是喝土人的百家奶救大的。由于当时的我妈妈被怀疑是共产党，就将我妈妈抓走了，我生下来就被扔掉了。当地的土人头领讲，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在山东打鬼子过来的，他的孩子有什么罪，不能把他饿死，既然他妈妈被抓了，那我们土人的奶最好，就把他救了吧。所以到现在我对土人很有感情，因为我的爸爸妈妈，爷爷都提醒我，正天啊你要记住，你可不是吃妈妈的奶长大的，是土人的百家奶把你救活养大的，你生下来妈妈就被抓了，你要记得感恩。
所以，我把在山东的这一次展览叫做感恩展就是这个原因，一个人不要忘了初心，不要忘记是谁救了你的命。后来，我画《黑太阳》这幅作品也就是为了感恩救我命的矿工。文革时期，当时广州的那些造反派开会批斗殴打我，矿工看到造反派都快把我打死了，打得血流满地。看不下去了的矿工就问，你们是谁主持会议？当时批斗是因为我讲了一句话：“搞社会主义革命，不知道资产阶级在哪里，就在共产党内”。批斗我的人就说，李正天反动，所以要打倒李正天。他们就拼命地打我，打得遍地是血。后来我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这话不是我李正天说的，是毛泽东讲的。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全场镇住了，毛泽东怎么会讲这个话。这时候一个矿工说，我是矿工，我是共产党员，你们这样打李正天，你们这样污蔑毛主席，我们不能容忍，你们今天谁主持的会议？当场就没有人敢出声了。矿工又说，你们不承认是你们主持的，你们在广州批不倒李正天，把他弄到矿山来假借我们矿工的手把他打死，我们不干，我们救他回去。于是，矿工们把我从血泊中救了出来，为了感激他们，我画了《黑太阳》这幅画。当然，画中要表达的不是我一个人，我要表达的是独立、解放、自由、民主、法治的精神。
5.关于象征主义与美学的认知问题
记者：《黑太阳》应该是象征很多的人，是象征主义的作品。
李正天：对，作品中的人物，他不是我一个人，我故意把头发画的长长的，我是光头的，不是表现我一个人，作品表现的是一个时代，是很多人物的共同命运。《黑太阳》这幅作品入选2013年威尼斯双年展，创作这幅作品的灵感就是来自我的这段经历。我为什么画矿工，画沂蒙情《奶水救伤员》这类的作品，他们跟我的遭遇是一样的，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艺术的创作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别人画女人体画的丑恶，我希望画出美感和崇高，所以我的人体画看着一点邪念都没有。因此就有人跟我说，为什么有的画家画室里堆满了女人体的油画都没有人要，而李正天的画，哪怕是同一主题的作品重画我也愿意出高价买？这是为什么？这就是美的力量，有人就愿意拿一辆凯迪拉克来换我的一张作品。
记者：这里就涉及到美学的教育问题，我发现现在的很多少儿美术的教育方式，偏离了美育的本质，对美的认知并没有太多的作用，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李正天：我这里举个例子，我们不是批评谁，比如说，学生要画十二生肖画，一个生肖要画三到四周，一年时间就都在画十二生肖了，就是怎样把一只狗画的像狗，一头牛画的像牛，但有个缺点，画来画去就是对着一个很好的范本在画，就是画的很像而已，但是十二生肖，有很多寓意在里面，为什么老鼠是十二生肖之首，为什么牛、马很受欢迎，老虎为什么很多人会怕？这里面可见十二生肖有他的象征性，要善于去了解他们的象征性，我们既要反对象征性的歧视，也要去注意任何一个生肖的两面性，要善于去处理他。所以，我曾经画过一幅《虎踞天威》就很受欢迎，尽管老虎虎踞天威，很厉害，很凶猛，但它也代表着法律和规则，在当年人人怕画老虎的时候，我画的这幅作品就很受欢迎。
所以，我在正天美育给孩子们的义务教学中，就设置了一节蒙太奇游戏的课程，为的就是调动孩子们的创造力，小孩就画的很兴奋，很开心，我们要明白一点，美术仅仅停留在技术上是不行的。
记者：李老师您现在不仅潜心创作，我们发现您还潜心临摹和学习很多古人的碑帖，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李正天：我买了很多书帖，研究后发现，中国现在还有很多人书法创作太潦草，他们在写书法的过程中，太缺乏张扬正气的部分，我希望把中国具有正气的东西传承下去，所谓“气正则道大”。艺术是灵性的交往，我要做的是永远把我的艺术与善良的人连通在一起。
